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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能更专注于当代艺术,2006年秦思源去了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(Ullens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),仅仅几个月的时间,没有在美术馆工作经验的他成为了副馆长。他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了,在尤伦斯里,他负责团队的建设、制定展览计划,压力很大,尤其是每当等待拿展览批文的时候,他会感到愈发的紧张和迷茫。从尤伦斯出来后,秦思源觉得该给自己留些闲暇的时间了,就开始在家休息,直到这次“上海当代”的主办方来邀他做艺术总监。
2008年,合伙人皮埃尔·于贝尔的退出更是令人忧心“上海当代”的命运。2009年,这个曾有打造亚太顶级当代艺术博览会梦想的大型艺术展事,背负着全球经济危机的沉重,以及过去两年中的种种磕磕绊绊,将以何种形式寻求突破?“主办方从长远考虑,需要更了解中国国情、做事方式和语言文化的人,架起西方艺术界和中国的桥梁。”中英混血,说得一口北京土话的秦思源,或许就是答案。
秦思源解脱了,再也不用为了人际关系而焦头烂额。没有合适的乐手,也不愿意在圈子里乱混浪费时间,他又回到英国继续读书,并且选择了最具有挑衅性的古汉语来学习。问及个人最喜欢的作家,秦思源说是庄子,“庄子离那种道德的、说教的哲学比较远,而更接近西方哲学,与人的存在的不可解释性更加接近”。
2002年,秦思源被英国大使馆文化处选中,担任艺术总监。这段时间,他策划了许多活动,其中影响最大的,是《都市发声(Sound and the City)》项目。秦思源选定了英国艺术家、策展人大卫·托普(David Toop)来做这个项目,还邀请到了著名的音乐家布莱恩·伊诺(Brian Eno)参与,同时,他选择了北京的声音艺术家、文化批评家颜峻作为合作对象,共同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来探索、记录我们生活中的声音环境。秦思源认为,《都市发声》“不是一个抽象的实验的艺术行为,而是与大众生活息息相关的”,这个项目记录的是“被习惯用视觉观察事物的人们所忽略掉的那些正在消逝的声音”。项目从北京扩展到了上海、重庆、广州等地,这个活动持续了一年,成为英国使馆文化处做项目的一个典范,但秦思源对此也有警惕,“如果这个方式变成模板,也就不好玩了”。
电影生涯结束后,由于国籍问题,再加上不想把一生全都献给武术,秦思源决定回国去上中学。
中国时间,给秦思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尤其是和周围小孩们一起斗蛐蛐、砍沙包、堆土堆的玩闹生活,与英国孩子踢足球、扮牛仔玩、塑料枪打仗完全不同。在玩的过程中,秦思源的中文水平也进步神速,只用了五个月时间,他就能说一口流利的北京土话了。
一件本属于家庭内部的事务变得颇为公众化还有点政治化,年轻的秦思源对这种文化与世情之间的纠结产生了兴趣,他决定学习中国语言文学,并选择了伦敦大学亚非学院。
1990年,秦思源的外祖母凌叔华在英国病危,需要送回北京护理并准备后事。凌叔华是“五四时期”风头甚劲的女作家,曾与冰心、林徽因齐名并称“文坛三才女”,她的丈夫正是当年鲁迅的第一个论敌、北大外文系教授陈西滢。这样著名的人物落叶归根,引来很多不同背景的人插手为她主办丧事。对于凌叔华的后代来说,连在葬礼上究竟应该邀请谁不邀请谁,都成了一个很大的难题。
由于没有考试上的压力,秦思源上午学文化课,下午练武术,过着半玩半学的生活。练了一年武术后,他取得了北京市全能第二的好成绩,这个成绩,常人可能需要练五六年才能得到。于是,秦思源被认为是一株好苗,教练开始让他拼命练功,他的生活逐渐变得艰苦起来,练武也“从小孩子随便玩玩,变成了一件什么‘事儿’,性质完全不一样了”。三年之后,教练将秦思源推荐给《少林小子》电影剧组,所以在他非正式的个人简历里还有了一年的电影演员生涯。
在大英图书馆,他的工作是把图书馆里的资料整理归类,提供给学者,为他们的研究工作提供便利。与此同时,秦思源也开始做一些相关研究,发表了一些文章。他开始被人邀请做讲座,也曾被邀请出书,事业发展得很顺利,但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头,“不对劲了,有人把我太当回事了”。
机缘巧合,一个亲戚出于做展览的需要,带上喜欢摄像的秦思源去圆明园画家村拍资料,他由此认识了许多艺术家,“这些艺术家状态特别自然,特别容易交流,也了解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”。所以说,秦思源在中国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是中国艺术家。
可是,计划赶不上变化。一个学期之后,“完全完全完全地受不了了,完全完全完全地不能忍受了”,秦思源连用了六个“完全”,脸上是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。第二学期,他退学了,承认自己跟数学没有缘分,也承认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傻。他明白还是要找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事情,“但这个东西是什么,这是一个问题,许多孩子都面临着这个问题”。让秦思源印象深刻的是他退学回家的那一天,父亲对他说的话:“我觉得你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,我早就预料到你会退学的。”
对于在这些年间,不断地进行身份上的转换,秦思源有着自己的理解,他认为自己数次的迷失状态“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,其实每个人都有最适合做的事情,但不见得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,我只不过是折腾了许多年,才明白适合自己的是什么”。文/马加 摄影/韩旭
1998年到2002年间,秦思源进入大英图书馆国际敦煌学项目组进行敦煌学研究。据说,当时的大英图书馆想要招聘一名熟悉中国文化的管理人员,要求是能讲中文,对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。面试时,秦思源流利的汉语以及对中国文化的熟悉程度令招聘人员惊讶不已,他理所当然地被聘用了。
回到英国,秦思源已经落下许多功课,他在加倍努力的同时,却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国孩子。“那是一种迷失状态。回到英国后,我对周围的什么都熟悉,但对什么都不适应,人已经完全乱套了。”
等到适应了生活环境,他又面临人生的抉择:选择一个专业。迷茫的秦思源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,虽然对音乐有兴趣,但那只能作为一种爱好吧?所以,他决定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思维,“就是想以后要好好上班,不要胡思乱想,当个没有野心的老实人”。那正是电脑产业蓬勃发展的时期,按照他自定的逻辑:学好电脑应该好找工作,于是他考上了爱丁堡大学电脑系,该系曾在世界排名第三,他算是为自己选择了一个非常有前途的人生。
有几个朋友想组个乐队缺鼓手,因为谎称自己会打鼓,秦思源的音乐生涯开始了。在这支无名乐队里,秦思源学会了写歌,开始唱歌,此后组建了“穴位”乐队,他担任主唱。“穴位”乐队,更像是一个实验摇滚乐队,带有一定的先锋性,用秦思源自己的话说,“不是那种为了摇滚而摇滚的乐队”,还一度得到了崔健的赏识。
2007年,“上海当代”第一次在国内亮相,凭借国际展会“巨头”意大利博洛尼亚会展集团的背景,以及艺博会超人洛伦佐·A·鲁道夫赫赫之名,立刻引发了一场有关京沪展会之争的热议。
“我都快30岁的人了,还在来回变,从一个摇滚乐手变成大英图书馆研究员,这也太不靠谱了。”冷静地思考后,秦思源确定了自己的爱好:当代艺术。他从大英图书馆辞职,再次来到了中国。这时的他从零开始,回到了玩乐队时的创作状态,只不过,这次是创作视觉艺术。
秦思源,一个颇有学术背景但是从未做过艺博会、也少有艺术市场经验的策展人,何以担负如此重任?“上海当代”素有“新闻制造机”之称,这一次果然又吸引了大众的眼球。
秦思源的父亲秦乃瑞是英国人,身为爱丁堡大学中文系主任,而母亲陈小滢是中国人,在英国BBC电台工作。在来中国之前,秦思源不会中文,尽管父母跟中国文化都有一些关系。对此,他的解释是:“父母觉得我小时候没必要学中文,在英国说中文会有一些不自然,会把事情弄复杂。”在他8岁时,父母觉得学习中文的时机到了,于是母亲辞去工作,把他带到了北京。在朋友的介绍下,秦乃瑞认识了北京什刹海业余体校校长。经过测试后,校长认可了他的素质,秦思源开始练习武术。年幼的他对于中国武术根本没有什么认识,只不过小时候看过李小龙的电影,”其实李小龙的电影跟中国武术也没什么关系,只是当时我长得比较弱小,就觉得练好功夫能打人,不受欺负。”秦思源诙谐地说。
但由于种种问题,乐队内部逐渐出现矛盾和分歧。当时有外国公司打算花20万美金为“穴位”制作专辑(在那年月这可算是天文数字),由于意见不合,签约的事情不了了之,乐队也随之解散。这个维持了两年的乐队,惟一留下的是发表在《摇滚北京2》合辑里的一支单曲——《微不足道》。这样的实验、创造、分歧和分手,秦思源觉得特别能说明那个时期青年人的状态。
“我去中国练功夫了,回来打你丫的。”1979年,Colin Chinnery这样向他的英国同学们道别。这一去就是四年。从此他变成了秦思源,差点成为专业武术运动员,以后一直游走于东西方之间。
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二年级的课程,需要来北京师范大学学习。这是秦思源第二次来中国,这段旅程的目的,“是跟许多中国人交朋友”。他随后发现,交朋友这件事也并非如此简单,“那年月人的状态不是很自然,外国人基本没法子和当地人交朋友,倒是能跟卖拉面的、摊煎饼的套近乎,跟他们一起人会很放松,而学校里的中国人,要么抓着你不放练英语,要么声称自己是历史的受害者”。